【楼诚】少年病症 七
（七）
于曼丽吃了药便合衣躺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她本该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她不想开口。阿诚看她不说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纵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却不知道怎样才算是能教好她，让她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阿诚想着自己刚刚进明家的样子，他害怕，惶恐，怕眼前这个让他称呼他为大哥的明楼也会在哪天如同桂姨一样翻了脸，取他性命。但为了能暂时逃离桂姨，他也只能先颤颤巍巍地喊了声大哥，脸上努力堆出一个笑容——因为那是明楼想看到的。然后……也许这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开端，阿诚的一切都成了下意识地想取悦明楼，渐渐抛却自我，仿佛融进了明二少爷，兄友弟恭的角色里。可每每当他独自一人时他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怕，怕明楼一转身就不要自己的，虽然他内心也会大声的嘲笑自己这根本不可能，明楼可是对他那么好的大哥，教他写字，带他念书，让他能真正成为一个人的大哥。可自己无法停止的复杂思绪只能让自己缠死了明楼对自己的好，让自己成为明楼喜欢看到的样貌，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阿诚再一次看向于曼丽，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看他在看她，毫不躲闪地对视过来，还笑笑。她在想什么？是在猜测自己的喜好么？自己不说自己姓甚名谁，她就安静地不问，自己不问她的过往是非，她也安静地不说，她笑的样子很好看，自己很喜欢，如果自己能让她好好活下去，她会努力做一切让他喜欢的事。她展现着十岁阿诚曾经的所思所想，而阿诚不想让曼丽经历和他一样的成长轨迹，他不想要一个取悦自己的洋娃娃，他只想看她本身的模样。
阿诚想将自己想到的一切都告诉曼丽，却不知如何开始。他突兀地清清嗓子：“曼丽啊……”
“嗯？”小狐狸一样的眼睛转了转，说不出的俏皮灵动。让人忍不住想戳戳她的额头。
“我……并不能带你回家，但我保证会救你，就会做到。晚上会有旅店的人给你送菜，你记得吃完了再吃药，对了，刚才那个老阿姨还会给你送点衣裳来，顺带烧点热水，你好收拾一下，等病好了，我再给你联系学堂，你要念书，我每天能陪你一两个钟头……”阿诚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话那么多，他勾画着于曼丽的未来，美好又细致。明楼当初对桂姨说着要让他成才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里包含着无法言表的温暖，期许着他有一个健康美好的未来。他的确努力做了，只可惜是自己辜负了。不管多少人的赞扬，甚至是明楼都对自己抱以称赞的态度，阿诚在此刻清楚地明白，是他辜负了明楼，辜负了……大哥。
于曼丽听到阿诚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最终只剩下沉默，眼睛里隐约一层浅浅的水光。于曼丽又从头至尾地打量了一番阿诚，衣着穿戴无一不暗示着这是个衣食无忧的少爷，他有什么可悲伤的，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吗？于曼丽心中有些不屑，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还要依靠他吃药治病，如果他能做到的话，自己还能念书？世上的一切本就是等价交换，他能给予自己那么多，那一无所有的自己至少要让这位少爷喜欢不是吗？曼丽收起那点不屑带着千恩万谢的眼神看着阿诚，阿诚伸手戳了戳她的额角，好像看穿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好好做你自己，别天天想着我喜欢什么。”说着留下愣神的于曼丽，关门离开。
于曼丽的出现打乱了阿诚一贯的步调，他第一次在明楼面前编造谎言，说学校有社团活动他想积极参与，所以不能再“陪大哥下午在书店学法语了”。在钢琴桌边练琴的明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想揭穿阿诚，却听阿诚不紧不慢地说道：“明台虽然才进初中，可在学校很受欢迎，社团活动多参加很能提高人协调组织的能力。但明台天天练琴缺席太多，也是可惜。”明台一听立马住嘴，反而是对着大姐忙不迭的点头。明楼有些遗憾的模样也不疑有他，只说了句别把法语落下。大姐听了，在高兴明台在学校里很受同学欢迎之余，又有些心疼自己的大弟弟：“明楼，你自己一人在书店看书不如回家学？”明楼一愣神不知如何接话，阿诚却是满满的开心，看平时巧舌如簧的大哥在大姐面前嗯嗯啊啊——今后要见汪曼春可终于不能拿我当幌子了。阿诚看着大哥不太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小得意。
是否回家学法语的话题终于在明楼嗯嗯啊啊打岔中绕了过去，大姐顺口说了句想吃栗子，明楼慌不迭地说我去买，顺便把阿诚拉出了门，生怕大姐再绕到回家看书的话题上。阿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明楼慌张的模样就是忍不住想笑，明楼没好气地敲敲他脑袋：“还说顺道给你买栗子蛋糕，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阿诚点头道，然后努力绷紧了脸：“大哥我不笑了，那再买点奶油小方怎么样？”
“你啊……就喜欢吃着甜的，也不怕牙坏了。天天给你和明台买蛋糕的钱都能供个小孩儿读一般点儿的学校了。”明楼有些无奈地念叨道。
阿诚眼前一亮，问道：“念书那么便宜？”
明楼把着方向盘平视前方：“租界里的一般学校也可以了，这几年也是大姐让我帮着管生意我才稍微了解些市井物价。如今内忧外患，生活不易，特别是丧夫有子的女人更加不易，纵然是在这上海弄堂里稍有房产也不敢轻易赁于他人，怕被房客欺负，房子不敢租，自己还得帮人洗衣收拾家务，又担心孩子一人在家，可就这样讨生活，一个月的工钱还抵不过你一个星期的零花。”明楼说得琐碎，阿诚也不觉得烦闷，反而有些好奇：“大哥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连出来做工的仆妇的家庭生活都那么懂？”
“明家香老铺子斜对着的弄堂里就有那么一户人家，上次我随大姐去铺子里挑香水时听人说的……”明楼听阿诚好奇，自然也为他答疑解惑：“怎么了？阿诚少爷想体验民间生活租房过日子？”
阿诚心中一跳，努力平顺了下呼吸看向明楼：“想想想！我是想跟大哥学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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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儿方知父母恩（雾）的阿诚上线。他带孩子的方法和大哥……基本是两个画风。今天的阿诚也没有成功学习开车+跳舞╮(╯▽╰)╭慢慢来吧。
阿诚点了新技能——因为于曼丽可以不带心理负担对 大哥撒谎，曼丽说这个锅我不背。
以及本文1w字了就写了发生在 两天之内的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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