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少年病症 六
（六）
阿诚侧过身子将桌上的药片搁到手上，继续问道：“你现在能走吗，如果可以，我们把房间搬到靠里面的那间。”
于曼丽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阿诚站起身来开门，顺手也提着热水壶。身后于曼丽的脚步声很轻，近乎于无，他也自觉放慢了步伐，方便曼丽跟上。走廊上很安静，最大的声音是阿诚拿着钥匙扭开锁的碦嗒一声。阿诚走进去，把药和热水壶都放在桌上，随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好。于曼丽迈着不大的步子紧跟进来，她打量了下靠近门的椅子和靠里的床，有些急切地走到床沿边上坐下，然后看着阿诚，眼中是掩不住的不知所措。
阿诚看着于曼丽的眼睛，那双像小狐狸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了该有的小狡猾，只带着迷茫盛满了自己的身影。阿诚细细地打量着她，他仿佛能触及到眼前这个惶惶不安的姑娘的每一缕精神脉络：被抛弃导致的安全感缺乏，身有疾病而求生欲望强烈，偏白的肤色和没有老茧的手好像暗示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但这衣着和她被发现的地方，她也许是做着迎来送往的行当，所以才会那么小小年纪就强演着不适合于她的风情？阿诚慢条斯理地猜测着于曼丽的一切，他掌握着他和她关系中的所有，而曼丽却一无所知。这让阿诚觉得安全，乃至于安心。
于曼丽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眼前这位自称阿诚的少年开展对话，她头一次那么想明白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只要他能透露一点点他喜欢什么，她会拼尽一切做成他喜欢的样子——因为现在，只有牢牢缠死了他，才能让自己这个身有重病的雏妓活下去。但曼丽知道，自己做不到，从阿诚昨天离开的时候对她保证“你不会死”的时候，便做不到了。这个少年轻而易举地就猜透了自己不过是想活下去，而他呢，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救自己？于曼丽对此一无所知。她只能先把自己承受过的苦痛默默地展现出来让阿诚看到，希望他能多怜惜自己几分以增加他救护自己的砝码。可他真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刻意展现。那接下来呢？于曼丽逼着自己盯紧了阿诚的眼睛，伸出手。
“阿诚……先生？这药要怎么吃。”
阿诚看着曼丽伸手拿起桌上的药，带着几分疑惑地望向自己。
“你不会吃西药吗？”阿诚拉过一个杯子，倒了热水往于曼丽眼前推了推。
于曼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吃过，我们这种人病了能拣点便宜草药吃就不错了。”
“合着水，一起吞咽就好了。”
“这么简单啊。”曼丽像是故意拉长了说话的调子，显得语音带笑，说着便拿着杯子准备吃药。阿诚眼疾手快地按住杯口：“烫，水冷下再吃。”
“哦……”曼丽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杯子，顺便把药又放回桌上。阿诚看着有些好笑：“没见过这么急着要吃药的。”
曼丽正色道：“因为我想活命，吃了药，我能好好活。”
阿诚并没有料到曼丽就这样直接地把心底所想说了出来，他原本当她这次对话，无非是为了博自己一笑，多几分怜惜。
曼丽见阿诚不答话，干脆横下心一鼓作气地说道：“阿诚先生是聪明人，我也不想绕弯子了，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救了我，也猜不透您的心思也许还惹您不开心了，但我想活下去。”
说着曼丽跪了下去，头却昂着，眼睛死死盯着阿诚。阿诚伸出双手用力将她扶起说：“我昨天便说过，你不会死！你非但不会死我还会让你成才，成为一个……”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可耳边仿佛还有回声作响，它们在叫嚣着阿诚把那段话说完“……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曼丽迷茫的眼神像极了自己，那自己像谁呢——像明楼。阿诚定了定神，眼前曼丽的眼中满满的是自己的身影，不是明楼。
对，自己从来就不是明楼。阿诚头一次对这件事无比确定。如果说他十岁前的生命黑暗如夜，而十岁之后明楼便是他生命中的光，阿诚也习惯了成为明楼的影——这是明楼收养的弟弟，明诚；这是明大少心疼的弟弟，才不敢当仆人使唤；这孩子这么优秀啊，真不愧是明大少培养的弟弟——明楼，明诚，提及明楼的时候不会有明诚，但说到明诚的时候总会称赞明楼。这是多么合理的事情，合理到让阿诚有种朦胧的欢喜——自己与明楼是如此的密不可分，但当他在书店中目送明楼驾车离开时候他有些明白，所谓的光与影，会不会只是影对光的追逐，而光，是在追逐更遥远的东西。
而眼前的于曼丽，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明楼，她只认定了能救她的人是阿诚。阿诚又想起他在巷中将曼丽带走的情景，会不会五年前明楼也是这样将他背起带走，然后许诺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可他好像还没来得及等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就去追逐他自己的光了，没有光，便没有影，没有明楼，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明诚这个人……
阿诚整理着自己散乱的思绪，于曼丽依然紧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反悔的模样。阿诚有些无奈的笑笑，自己都没有理清自我是否明楼的一个依附，怎么就开口说要将她培养成一个很好的人呢？阿诚有些掩饰地吹了吹杯中热水，又将杯子放到于曼丽手中：“可以吃药了。”
于曼丽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谢谢阿诚哥。”不带任何掩饰的眉眼弯弯真是好看，与她昨天落魄昏迷在巷口中判若两人，曼丽落魄的样子和自己如出一辙，那救了曼丽，是不是就是证明自己也能拯救自己，阿诚想着，那我是否凭借自己就培养出一个优秀的自我呢？不再是明楼的影，而可以做和他并驾齐驱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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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和领导撕，并不是多美好的周五周六。可能是我平时内心戏太多，所以六……又是满篇内心戏，啊啊啊啊想好的阿诚学车+学跳舞又只能在脑子里了！
写楼诚时总是很怕，怕自己歪跑了无法圆满他们的感觉，更怕自己已经歪了还不自知，想来有批评都不是可怕的，而是怕在一条夜路上，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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