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少年病症 二
（二）
雨依旧在下，落在伞面滴滴答答，阿诚走过去，把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孩背起来带到个旅馆，叫了个大夫给她看病。带她走是很方便的事儿，没人阻拦，她原本就缩在小弄堂的垃圾堆里，阿诚带走她也如同捡了垃圾，只是离开的时候被巷口卖桂花糕的妇人嫌恶地瞥了两眼，阿诚掏出钱把她没卖完的桂花糕都买下，她脸上的嫌恶转瞬变成了笑，同样的他也用钱让旅馆老板的表情从不屑变成了口中的欢迎，让不满雨天出诊的医生从皱着眉毛变成了笑意盈盈。医生给她打了一针，离开的时候将剩余的药丢在床边的桌上，看着阿诚笑得暧昧不清。阿诚坐在床边玩着药片，直到女孩眼帘慢慢张开，有些木然地看着天花板。
她的手从被子里颤巍巍地伸出来，不顾阿诚疑虑的目光，慢慢地攀上阿诚的手腕，她力气很小，却抓得很死，阿诚有些不知所措，她却忽地放开了，尽可能快地把手缩进了被子里，怯怯地说着，对不起先生，我脏。
女孩的眉头微微皱着，刚睁开的一双眼里好像有层水雾，满满的卑微怯懦，却有掩不住的小狡诈。
阿诚隔着被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将桌上的桂花糕往女孩方向推了推，又指了指药，说，吃点糕点后再吃药，两粒。我明天来看你。说着他站起身来离开。
女孩眼里的怯懦一霎间全化作的惊恐，她腾地坐起来拉住阿诚的手，不像第一次那么无力，这次她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挂在了那手上，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三个字，于曼丽。
阿诚任由她拉着，转过头蹲在地上平视着她那双惊恐的眼说，我是阿诚，于曼丽，我明天一定会来。我不知道你信或者不信，至少你今晚能好好吃点东西睡下，不会死。阿诚的声音没有安抚的意思，甚至没带多少感情色彩，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这莫名地让于曼丽心安，最终她放开手，去拿了桌上的桂花糕，阿诚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想了下又捡了半块桂花糕拿着，转身关门离开。
接下来的一切和阿诚想的别无二致，他的确是收了伞一路跑回了书店，而明楼正坐在原本属于阿诚的位子上有些无聊地看着书。明楼抬手看了看表，隔着玻璃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阿诚，阿诚左手拿着伞，还捏着半块糕饼，雨水在他发尖聚成一小颗一小颗的样子，顺着额头脸颊滑下来最后钻进了颈窝里，他深呼吸一口让气息尽量平缓，低着头推开书店门，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了明楼的腿，抬头，明楼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阿诚退了一步，有些讨好地喊了声大哥。
明楼嗯了一声，想问些什么的模样最后也是无话，不过淡淡地道声上车回家吧。
好啊，回家。阿诚撑开伞，伸高了手伞面才堪堪略过明楼的头顶，明楼侧过头看着他，阿诚的头还不到他的肩膀，忽然明楼就笑了，他伸手握住阿诚撑伞的手，怎么这么凉？明楼皱了皱眉。
可能因为淋雨吧……阿诚声音很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融进空气里。
明楼将阿诚冰冷的手握了握，又将他的手指掰开，右手接过伞柄往左边倾斜着伞面，左手牵着阿诚道，这样才好回家。
回家，是明楼和汪曼春交往之后，阿诚最喜欢听到的词，他反手握住明楼，握住他长期以来的不可言说的安全的所在。
错误还是病态？阿诚坐在车上想，却不自觉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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